叙利亚10多年后重返阿盟,中东“和解潮”再掀高潮
转自:上观新闻
对于叙利亚民众而言,5月7日是令人鼓舞的一天。阿拉伯国家联盟(阿盟)当天同意恢复叙利亚的阿盟成员国资格,标志着受孤立10余年之久的叙利亚将重返“阿拉伯大家庭”,也标志着今春以来涌动的中东“和解潮”掀起新一轮高潮。
分析认为,叙利亚重新“入群”,一是地区格局深刻调整带来的历史性机遇,二是叙利亚与阿拉伯国家互有利益需求。不过,正如观察人士指出的,这仅仅是解决叙利亚危机“漫长复杂进程”的第一步,叙国内政治和解以及各种外溢风险都是亟待应对的挑战。与此同时,美国和以色列等域内外力量的干扰,也可能给中东局势注入不安定因素。
中东的一件大事
阿盟7日在开罗举行的外长级特别会议上决定,“即日起恢复叙利亚政府代表团参加阿盟理事会及其所有组织和机构会议的资格”。叙外交部对此反应积极,表示“当前的积极趋势和互动”符合所有阿拉伯国家的利益。
会议还同意成立一个由约旦、沙特阿拉伯、伊拉克、黎巴嫩、埃及和阿盟秘书长组成的部长级委员会,继续“与叙利亚政府直接对话,以达成全面解决叙利亚危机的方案”。
阿盟秘书长盖特表示,叙总统阿萨德可以参加定于5月19日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召开的阿盟峰会。外界认为届时对叙和解议题将成为焦点。
盖特还称,恢复叙利亚在阿盟的成员国资格,并不代表各成员国必须恢复同叙利亚的外交关系。是否复交取决于各国自身意愿。外界注意到,卡塔尔、约旦和科威特等国都认为,在叙利亚同意任何和平方案之前,实现关系全面正常化为时尚早。此次卡塔尔等一些阿盟成员国也没有派外长出席7日的会议。
美国媒体认为,“让叙利亚重新获得阿盟成员国资格的决定,是阿萨德政府的彻底胜利,极具象征意义。”舆论将此举解读为“阿拉伯国家正在制定独立于西方的政策”。
2011年叙利亚危机爆发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其实施外交孤立与经济制裁。同年11月,阿盟中止叙利亚的成员国资格。埃及等多个阿拉伯国家与叙利亚外交关系降级或断交。而今叙利亚“离队11年后重新归队”,无疑是中东的一件大事。
关系为何改善?
从昔日“被逐”到如今“复归”,是什么推动叙利亚同阿拉伯国家改善关系?
分析认为,首先,地缘形势变化给双方改善关系带来机遇,其中最重要的是沙特和伊朗复交。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丁隆指出,沙特和伊朗在叙利亚问题上的作用十分突出——沙特一度被视作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的主要支持者之一,伊朗则是阿萨德政府的坚定支持者。如今在中国斡旋下,沙特伊朗迎来和解,为叙利亚与阿拉伯国家改善关系扫除了最大障碍。
丁隆表示,沙伊和解后,叙利亚与阿拉伯国家互动明显提速——阿萨德访问阿联酋,叙利亚和沙特等国外长进行互访。再加上叙利亚2月遭遇强震后,各种“救援外交”在中东铺开,给叙利亚外交破冰打开新局面。
在丁隆看来,阿拉伯国家愈发意识到:阿萨德在国内的统治地位和合法性得以确认,任何外部力量都无法改变,这促使它们更务实地看待与叙利亚的合作。为因应新形势,阿拉伯国家谋求与叙利亚关系正常化的呼声日渐高涨。
“就连卡塔尔等在改善对叙关系上持不同立场的国家,此次也在保留意见的同时对叙‘回归’放行,不愿背负破坏‘和解’大势的恶名……这些都为叙利亚回归阿拉伯大家庭创造基础。”丁隆说。
其次,阿拉伯国家和叙利亚改善关系,也出于各自利益考量。
对叙政府而言,它迫切需要改善经济、推进国家重建。面对西方国家制裁,加强地区经济合作成为选项之一。此外,与阿拉伯国家加强互动,还有助叙利亚获取政治支持,摆脱持续多年的外交困境。
对阿拉伯国家而言,它们也需要根据现实调整对叙政策,防止叙利亚过分倒向伊朗。同时,对于黎巴嫩等与叙利亚地缘关系密切的阿拉伯国家,同叙利亚合作有助改善本国经济。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研究所所长牛新春认为,2011年阿盟跟随美国“驱逐”叙利亚,公开的理由是“人权问题”,但实质在于沙特等海湾国家与叙利亚背后的伊朗“不对付”,意欲将阿萨德政府搞垮以斩断伊朗的臂膀。但10多年后,阿萨德政府站稳脚跟,收复全国大部分国土,就连美国也放弃了更迭叙政权的目标。
“这种情况下,如果阿盟再继续将叙利亚拒之门外,那么伊朗会成为最大受益者,德黑兰对大马士革的影响将进一步扩大。”牛新春说,“因此正如沙特外交大臣在今年达沃斯论坛期间指出的,需要调整之前失败的对叙政策。也就是要通过让叙利亚回到阿盟,使叙利亚至少不一边倒向伊朗,在阿拉伯世界与伊朗之间维系战略平衡。”
重返团结自强之路
两位分析人士指出,叙利亚重返阿盟无论对双方还是地区而言,都有积极意义。
对双方而言,随着叙利亚可能与更多阿拉伯国家直接接触并发展关系,该国社会经济状况有望改善,并在战后经济重建、和平发展方面获得其他阿拉伯国家的援助。阿拉伯国家也意识到,经过10多年动荡,叙利亚重回阿盟不仅能让紧张的地区局势得到缓和,还有助于阿拉伯国家加强团结自强,符合其长远利益。
对地区而言,“这可以视作中东‘和解潮’的又一高潮。”丁隆说,“叙利亚曾是地区代理人战争的会集之所,各方和解后对地区的和平稳定具有积极意义,相信‘和解潮’能进一步延续下去。”
不过与此同时,两位分析人士也认同阿盟秘书长盖特的说法:叙利亚重返阿盟只是解决叙利亚问题的开端,未来仍然任重道远。
一是如何推进叙国内和平进程,寻找政治解决方案。
牛新春认为,叙利亚国内活跃着多股力量——阿萨德政权在伊朗和俄罗斯的支持下执掌大片地区,土耳其支持的反政府武装控制着该国西北部的部分地区,美国支持下的库尔德人盘踞东北部,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地带则有“伊斯兰国”的身影……
牛新春说,叙内部和平进程的问题不解决,对于周边国家就会产生外溢影响。眼下叙国内数百万难民外逃、毒品跨国走私等问题,已严重困扰周边国家,这也是卡塔尔、约旦等多国在发展对叙关系方面设立前提条件的原因。5月7日会议成立部长级委员会,也是希望加强边境管控,通过推动叙国内政治和解消除外溢影响。
二是如何推动战后重建。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指出,叙利亚今天面临的贫困和粮食供应危机是前所未有的。世界粮食计划署估算,截至2022年,超过1200万叙利亚人(占该国人口一半以上)食物得不到保障。
牛新春说,在阿盟重新接纳叙利亚后,第二步要看阿拉伯世界能否解除对叙经济制裁。第三步则是看美西方对叙制裁能否松动。总体而言,叙打通“经济生命线”依然困难重重。
美国“被无视”
在叙利亚重回阿拉伯大家庭之际,美国和以色列的态度值得玩味。美国国务院发言人表示,叙利亚不应该重新获得上述地位,但支持阿盟解决叙利亚危机的长期目标。以色列则在近期频繁发动对叙空袭,打击所谓“伊朗目标”。
彭博社认为,阿盟“无视美国”的决定,反映华盛顿在石油输出地区的影响力减弱——沙特日益展示其经济实力,并寻求巩固其作为地区权力掮客的角色。美国的盟友越来越愿意开辟自己的政治道路,并与美国竞争对手建立更牢固的战略关系。
丁隆认为,在叙利亚危机之前,美以就与阿萨德政府关系紧张。华盛顿将叙利亚视作与伊朗一样的反美政权代表,特拉维夫则与叙利亚在戈兰高地问题上存在争端。如今,中东“和解潮”并未朝着美以希望的方向发展,预计两国未来会采取各种小动作,包括“卡紧”对叙制裁,发起对叙军事打击等。但美以尚不具备破坏中东“和解潮”的能力,因为这一潮流反映了中东国家谋发展、促和平、求团结的意愿,具备内生动力,不会因一时一事生变。
牛新春指出,阿拉伯变局以来中东经历了10年最动荡的时期,从2020年开始迎来一股“缓和潮”,目前整体态势积极。但同时不可忽略一些消极因素,主要有几方面:一是伊核问题可能成为中东局势的“定时炸弹”;二是巴以紧张事态频现,可能冲击自2020年以来有所转圜的阿以关系;三是美以伊三边关系的复杂性,西方对“伊朗向俄供武”的指控以及最近几起油轮扣押事件,使各方博弈加剧,可能成为新爆点。这些都可能给中东和平发展注入不确定性,需引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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